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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焦距的標靶



文 / 李明學

 

陳怡潔在伊通的個展:「懸置在速度的表面」,將過往函數色彩系列作品所思索抽象介面所承載的可能意義,推進到另一個向度。在過去的做作品之中,觀者透過有條件性的背景暗示,以及被抽離化的主角色彩要素,外延出在具體與抽象間的距離拉鋸感,似曾相似的記憶與經驗不停地打轉, 進入同心圓之中,失速旋轉的主角,在數位輸出的裱褙中被封存,凝聚成一道謎題,觀者在得知主角與文本關係的同時,將故事帶到高潮與帶入尾聲。主角所俱有的特徵色彩在藝術家心理性的拆解下,幻化為同心圓,似乎指向某種焦點的圓心,但同時以離心的力量將這聚焦瓦解,觀賞的趣味與審美也就在這難以說明的認知與迷糊之間運作。相當不同地,這次展覽的觀賞路徑並不僅作用於文本所產生的色彩數據與最終呈現的輸出作品之間,作品的展出上也不再只是以電腦輸出作為呈現,而是展出手繪的「畫面」。觀者所面對的不再是像素,而是顏料。屬於平面輸出的性質,在轉化為以畫筆製作的同時,畫筆所造成的紋路筆觸,在既人為又機械的運動狀態下進行繪畫,近乎科學卻也深具手感。藝術家這一動作的轉化,不僅將過往只在電腦裡運作的理性向度往人性延伸,也開始將介於動漫色彩學與文化心理的糾結拉到抽象繪畫的層面來探討,更使觀者所觀照的面向得以完全專注在懸置的表面。

 

此外,主角背景出現的減少或分離,使得文脈產生斷裂性質,雖然現場還是呈放了參照文本的一些證據,藝術家也在現場展示與示範了身為創作者所形塑的路徑典範,然而對我而言,這些文本所扮演的角色只是為了說明某些關於理性起源的依據,Beano[1]歷經七十五年的轉變,對台灣觀者而言(與英國的讀者相比),或許並不構成有呼喚與之長的共同記憶,換句話說,在這個展覽之中,重新編碼與解碼與有關於尋找文本的遊戲明顯的退位,留下的是耐人尋味,沒有焦距的標靶,這標靶不再身負過去招喚文本的任務,其本身就是自己的文本,自己就是那記憶與情感的黑洞,在失焦的懸浮中,我們所看到得是更接進於一種穿越性的特質,而這性質所能喚醒的經驗穿越Beano所代表的歷史,穿過漫畫中色彩的絕對性意義,指向得是某種集體潛意識中載浮載沈的原型象徵。這繪畫性質的圓盤,幻化為具有色彩的黑膠唱盤,在那旋轉的表層之下,隱藏著迷人與令人頭暈目眩的美學支撐。觀者所面對與思考的對象,不只是唱盤的封面,而是隨著唱盤上顏料的軌跡所開始進行的一場餘音繞梁旅程,在抽象不確定的能指(signifier)裡,找尋一道生命裡的邊境。對顏色的共同回憶,是否是Beano連結,是否與卡漫有關,在某個程度上可能都無關緊要。觀者可以自行創找尋路徑,轉換路徑,抑或創造路徑,最終享受著迷路所帶來的某種美學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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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he Beano 為英國D.C. Thomson & Co. 所發行的一本長達七十五年的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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